那天早上,我推开房门,看到宋巧珍站在堂屋中央。
她又穿上了那件红绸衣。
我的心猛地缩紧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。
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上来。
我怎么也想不通,为什么每次新婚第二天,她都要穿这身红衣。
这衣服打我记事起,就塞在她那个破木箱里。
她说那是她的嫁妆。
我再也忍不住,声音都带了火。
“娘,你为什么又穿这件衣服?”
“都破成这样了,扔了不行吗?”
宋巧珍被我吼得一愣。
她回过神,忙摆出一脸无辜。
“青霜,我这是为了冲喜。”
“你知道我身子骨一直弱,有人说这样能借女婿的福,把我身上的晦气赶走。”
我一听,气得心跳都快了。
“赶紧脱下来!”
“前几个男人死的时候,你每次都穿这件红衣,还敢说这是巧合?”
“这衣服有问题!”
她脸上露出委屈,眼里满是不解。
“他们命短,关我衣服什么事?
这是你爹留给我的!”
“你是我闺女,难道不盼我好吗?”
正说着,池彦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。
见我们吵架,他忙笑着插话:“青霜,宋婶穿这红衣挺好看,喜气。”
“你看我不是没事吗,别瞎担心。”
宋巧珍顺势冲他笑。
“瞧瞧,池彦命硬,你的克夫命这不就破了。”
“前三个男人,兴许是他们命该如此。”
“怪不到你头上。”
说完,她哼着小曲去了灶房,说要给池彦做早饭。
不管怎样,池彦活下来了。
我紧绷的心松了些。
那些压在胸口的恐惧,像被晨光一点点吹散。
也许,这噩梦真到头了。
吃完饭,我和池彦一起出门。
巷子里几个老邻居瞧见我们,眼里满是惊讶。
“这小子命真硬,能镇住你这灾星。”
“青霜总算找了个靠谱的。”
“田地的收成该回来了吧?”
听着这话,我心里头一次轻松。
我挽上池彦的胳膊。
结了这么多次亲,这还是头回觉得婚姻有点甜味。
这种感觉让我晕乎乎的。
傍晚,我和池彦牵着手去集市买菜。
一路有说有笑,想着晚上做顿好的庆祝。
可就在这时,命运像只藏在暗处的野兽,猛地扑了出来。
我们走到巷口,一声尖利的马嘶炸响。
我扭头一看,一匹失控的马拖着车直冲过来。
时间像被拉慢了,我脑子一片空白。
池彦一把推开我,自己却被车撞飞。
他身子在空中翻了个弧,砸在地上。
血从他身下淌出来。
周围的人尖叫起来,可那声音在我耳边像隔了层雾。
我呆呆地看着。
心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这不是真的。
我一定在做梦。
可血腥味钻进鼻子,刺得我眼泪掉下来。
池彦死了。
第一次,就在我眼前,被活活撞死。
恍惚中,我瞥见远处人群里闪过一个红影。
那身影转瞬不见。
却熟悉得让我发冷。
我脚像被钉在地上,动不了。
池彦倒在血泊里。
他身子抖了一下,又抽了几下。
嘴唇张张合合,像想说什么。
可声音弱得听不见。
没多久,衙门的捕快赶来了。
马蹄声和喊声打破了死寂。
我被带到县衙。
审讯室里,油灯昏黄,空气闷得喘不过气。
我心跳得像擂鼓,慌得要命。
一个捕头坐在对面,冷着脸开口:“有人告你故意杀了池彦。”
我猛地站起来,腿都软了。
“什么!”
“我杀池彦?”
这话像雷劈在我头上。
捕头皱着眉。
“赶车的人说,他亲眼见你推了池彦一把。”
我急得哭出来。
“我没推他!
是马疯了冲过来,我躲都来不及!”
“我为什么要杀他!”
可捕头眼神冰冷,像早就认定我有罪。
那巷口黑漆漆的,没人能证明我清白。
不一会儿,池彦的爹娘从村里赶来。
他娘脚步踉跄,一进门就死盯着我。
眼里全是恨,像要吃了我。
她指着我,手抖得厉害,眼泪先掉下来。
“你这黑心女人,我儿哪对不起你,你要害他!”
“我们就这一个儿,辛辛苦苦养大,就这么没了。”
“他是我俩的命啊!”
她甩开旁人,扑过来抓我。
池彦的爹跟在后面,脸红得像要炸开。
“你这毒妇,还我儿命来!”
一巴掌扇在我脸上。
捕快都没拦住。
接着,他一脚踹过来。
我躲不开,摔在地上。
我想爬起来,他们又围上来打。
拳头脚踢落在我身上。
旁边的人冷眼看着,没一个上前拉。
我缩成一团,护着头。
只能小声哭:“我没杀人,真没…”直到一个女捕快冲进来,大喊:“住手!
他死的不关她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