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任丈夫的尸体被衙门的人抬了出去。
新婚第二天,他死了。
死得无声无息,和前两任一模一样。
我站在院子里,风吹过,竹叶沙沙作响,像在低声嘲笑我。
捕快们忙着翻查屋子,记录每一处痕迹。
我看着他们把那冰冷的躯体装进麻袋,拖走。
心像被掏空了。
我曾天真地想,熬过三次,这噩梦总该结束。
可那天,我终于明白,这“克夫”的诅咒会缠我一辈子。
而母亲,现在应该正在屋里数彩礼。
镇上的人早就下了定论。
说我命里带煞,活该孤寡到老。
捕快还没收拾完东西,夫家的人已经踹开了院门。
婆婆冲上来,二话不说,甩了我一巴掌。
“你这天杀的,我儿怎么就瞎了眼,娶了你!”
脸被打得歪过去,火辣辣的疼钻进骨头里。
耳朵里嗡嗡直响,像有无数只苍蝇在飞。
可这巴掌,我挨得不是头一回了。
命运像个无赖,总在我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,踹我一脚,再破我一身烂泥。
公公跌跌撞撞跑过来,手指颤抖着指向我。
“我儿活得好好的,怎么就死在你身边!”
“你好狠!
就是你杀了他!”
他吼着吼着,眼泪淌下来。
一个硬朗的庄家汉,哭得像塌了天。
我低着头,心里翻涌着悔恨。
早知道,我就不该再嫁。
可我娘宋巧珍,早就收了那沉甸甸的彩礼银子。
我喉咙哽得发疼,挤出一句:“爹,我真不知道,我睁眼他就没气了…不知道?
你睡他旁边能不知道!
一个大活人死在你旁边你能不知道!”
婆婆扑过来,尖叫着揪住我胳膊。
指甲抠进我肉里,血都渗出来了。
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。
我比谁都想弄明白,为什么会这样。
公公一屁股坐在地上,捶着胸口嚎:“我儿啊,你怎么就走了!”
“都怪这贱货,害死你了!”
捕快费了好大劲,才把他们拖走。
院子静下来,我转头看向宋巧珍。
我的母亲。
她站在角落,脸上没一点悲伤。
嘴角甚至微微上扬,像在笑。
那件红绸衣裹在她身上,红得像刚泼的血。
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前两任丈夫死时,也是新婚第二天。
也是这样毫无征兆地没了。
而每次,她都穿着这件红衣。
“娘,你到底干了什么?”
我声音抖得像筛子。
她瞥了我一眼,眼底藏着东西,却不开口。
“娘,你说啊!
为什么次次都这样!”
她不吭声,我急得喊起来。
这事太邪门了,肯定有猫腻。
她沉默了好半晌,才慢吞吞地说。
“这是你的命,克夫,逃不掉。”
“命?”
“哪有这么扯淡的说法!”
“肯定是你搞的鬼!”
我不信什么天注定。
就算我命有定数,也不至于男人一嫁就死,还死得这么怪。
可我娘只是叹了口气,转身走开。
之后,衙门让我去录口供。
一个捕头问我有没有线索。
我咬了咬牙,说:“我娘不对劲,前两任也是第二天死的。”
“她每次都穿那件红衣,今天也一样。”
捕头皱眉看我。
“你这话没证据,太玄乎了。”
“验尸说你丈夫是睡梦中死的,像被什么吓住了,没人害他。”
“可…”我想反驳,却卡住了。
是巧合吗?
还是宋巧珍藏着什么不敢说的秘密?
衙门最后说,我第三任丈夫是自尽。
我听着这结论,只觉得浑身发沉。
这已经是第三个了。
回到家,公公婆婆堵在门口等着。
婆婆一见我,眼泪哗哗往下掉。
“青霜,我儿没了,我们老两口怎么办。”
“你把彩礼还我们吧,那是我们的命根子。”
公公抹着眼泪,声音沙哑。
“就这一个儿,如今没了,银子得还我们。”
我刚要答应,宋巧珍从屋里走出来。
她脸色铁青。
“银子给了就是给了,没退的道理。”
“你儿子死跟我们没关系!”
婆婆急红了眼。
“你胡说什么!
要不是你女儿,我儿能死死吗!”
宋巧珍冷笑一声,满脸不屑。
“你们讲理不讲理,人死了还惦记那点银子。”
“衙门都说是自尽,跟我们没牵连。”
“别来讹人!”
公公气得脸涨红。
“你别狡辩,要不是你女儿克夫,我儿怎会这么早就没了!”
他们见宋巧珍不松口,转头冲我开火。
“这银子你还不还?”
我心里堵得慌。
“爹娘,我也难受,可银子在我娘手里。”
她每次收了彩礼,就攥得死死的。
三个男人死了,她却攒下几十两银子。
婆婆咬牙切齿打断我。
“别叫我们爹娘,你不配当我儿媳!”
“你要有点人性,就还我们银子。”
“不然,我们跟你没完!”
后来,他们逢人就说我克夫。
还告到了县衙。
以前只是镇上的人嚼舌根。
现在全县都知道了。
我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。
“这女的命毒,死了三个男人,别再害人了。”
“就是,她就不该留在这儿,坏了镇上的气运。”
“她准是妖女,专吸男人魂魄。”
有人说我丈夫的死败了镇上风水。
田地的收成都降了。
几天下来,我出门就被泼脏水。
有人骂我妖女,让我滚出去。
就在这时候,第四个男人池彦冒出来了。
他在镇上酒楼干活。
那天,几个小孩子拿石子砸我,池彦冲出来挡在我身前。
石子砸在他背上,他却死死抱住我。
没几天,他跑来说要娶我。
我瞪着他,脑子一片乱。
想不通为什么每次男人一死,就有新的跳出来。
我明明是个灾星。
怎么还有人不要命地往上凑。
“你有病吧?
看上我什么了?
全镇都知道我克夫,嫁我必死,你不怕?”
池彦咧嘴一笑。
“我不怕,我命硬,死不了。”
“我只想护着你。”
这话我耳朵都起茧子了。
前几个男人也这么说过。
我笑得发苦。
“你到底图我啥?”
走在镇上。
我模样平平,身段也一般。
还背着克死三任丈夫的名声。
真搞不懂,他们看上我哪点。